端午的记忆

天蒙蒙亮，夜色正渐渐消退，破晓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。母亲在水池边细致的洗刷着粽叶。蓦然，才想起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传统佳节——端午节。脑海中，回响起那熟悉的童谣“五月五，过端午，划龙舟，敲大鼓······”。

儿时的端午节是难忘的。母亲往往会提前几天准备好粽叶、糯米、棕树叶、花生、红枣、绿豆等包粽子所需要的食材，粽叶是在地里劳作时顺手摘下用藤蔓一摞一摞捆好，带回家用清澈的井水洗净后再用淘米水浸泡着。为了能让我们尽快吃上粽子，母亲通常是连夜将糯米淘洗干净，第二天一早便邀请寨子里技术娴熟、动作麻溜的婶娘们，用椅子围坐成一圈，中间的木盆里盛放着混有花生、绿豆、红枣的糯米。大家一勺一勺的把糯米放进折成漏斗形的粽叶中，再按压包裹后用棕树叶捆绑严实，儿时的玩伴也在一旁好奇的围观着，闲谈中一串串体型饱满、捆绑紧实、棱角分明的青绿色粽子就包好了。煮粽子是尤为关键的一步，讲究冷水下锅，并在锅里放适量草木灰，用中、小火煮三四个小时，香喷喷的粽子便可以出锅了。母亲是舍不得第一口吃粽子的，她小心翼翼的剥开粽叶，满心欢喜的送到我的嘴里，在品尝并确认粽子口感可以后再分成几份，亲自送到左邻右舍的家中。当然，端午节前后，家里也会收到别人家送来的大小不一、味道各异的粽子。

粽子冷却后，母亲将一串串粽子悬空挂在厨房，每次煮饭时顺便蒸上几个粽子。当父亲干完农活和我玩耍回家后，就用筷子夹上一个，剥开粽叶，露出洁白晶莹的糯米，裹上白糖，轻轻咬上一口，一股香甜、软糯的味道沁人心脾，瞬间消除了饥饿和身体的倦意。

龙舟比赛是每年端午节的重头戏。划龙舟我们又叫“扒龙船”，比赛的队伍主要由各村寨自发组成，浆手通常是村里身体结实、手脚伶俐的男子汉，队伍组成后，一般需提前一个月开始训练，清晨时分总能听到河边传来的锣鼓声和呐喊声。到了端午节那天，上百条精心装扮的龙船在锦江河中集结，各队员服装整齐、精神抖擞，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聚集到锦江河畔。随着一声发令枪响，鼓手和锣手有节奏的擂鼓打锣，浆手们随着鼓声缓促整齐划一拼命划浆，只为赢得名次，为村里争光，现场锣鼓声、呐喊声、鞭炮声相互交织，场面热闹非凡。

比赛结束后，最振奋人心的环节是抢鸭子，活动主办方会分批扔下健硕的水鸭子，参赛的龙舟队不管名次如何都可以参加。抢鸭子没有固定规则，只要鸭子上了自家的船就算“有主”了，水性好的人索性直接跳入水中与鸭子竞逐，在比赛中未获得名次的队伍，抓上几只鸭子端午节就算有了满意的结果。

比赛结束后，人们会一起把龙船抬回村寨，冲洗干净并重刷一遍桐油，再停放在专门的遮雨棚里，等待着来年再战。每年的端午节晚上，村寨都有“打平伙”的传统，找一家院坝宽敞的人家，架上锅，烧上火，将每家凑的大米、蔬菜、烧酒和白天比赛“抢”回的鸭子作为食材，男女老幼都参与其中，在一片愉悦声中便烧好了一盆一盆的美食佳肴，这一天晚上大家必然可以放开肚皮，吃到满足、喝到痛快、玩到尽兴。

工作后，随着村里年轻人外出务工和进城定居的人越来越多，村寨很难再组建一支龙船队伍，划龙船的场景也渐行渐远了。每当我回家看到遮雨蓬下的龙船时，我的眼前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场景：清澈的江上，狭长的龙船，急促的锣鼓声，白色的波浪推着龙船驶向前方······

我怀念那时的端午节。（贺婷  舒胜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