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名作家叶辛：梵净山下 有一条“人间最短的河”

人间最短的河           

叶辛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人间最短的河，在传闻中又独特又神奇，却不可到达。

当地老乡又叫它世上最短的河，从河的发源处到河的消失处，一眼看到尽头，老乡为它取名神龙河。

神龙河坐落在贵州和湖南相交的梵净山脚下。说它不易到达，是我的切身感受。梵净山是佛教名山，40多年前去贵州插队落户时，就听说了梵净山的盛名。说这山上有一种花，世上少见，盛开的时候就像白鸽子展翅欲飞；说这山上有一块石头，有人叫它千页书，有人说它是万卷书，总而言之，就像千本万本书堆在一起耸立起来，永远不会倾覆；只是，它在金顶上，十次爬上去，九次看不到它的真面目。一旦让你撞见，看到了一次，你的运气就来了。

那个时候坐火车路过湖南的新晃和贵州的玉屏，车上总有旅客说，从这里下车，再赶半天车，就能到达梵净山。可是只听见人说，从来没见人真下车去玩过梵净山。

后来我由知青变成了作家，在省城贵阳工作，走遍了全省的山山水水，惟独没有到过梵净山，只因那年头，从贵阳到梵净山所在的铜仁地区，要坐两天长途客车，中间得在山乡的小旅店里住上一晚；一来一回就得四天。到了山脚下，攀登梵净山，上山一天半，下山一天半，来回又是三天。一辈子难得到一次铜仁，总不能只爬一座山，城区要看一看，其他景观要转一转，还要和文联、作协的朋友见个面，谈一点工作，不准备上10天时间，是脱不了身的。而我那时候，在省城里还兼着一些职务，不可能丢下工作，跑出去整整10天时间。故而虽在贵州生活、工作了21年，我始终未曾到过梵净山。世上最短的神龙河，自然是听人说得神乎其神，没有亲眼目睹。

现在好了，从贵阳到铜仁，大部分修通了高速，五个多小时的车程，就能到达梵净山。

下了决心，腾出3天时间，不但攀上梵净山观赏了高高的峰巅上的万卷书，看见了千山净谷里白鸽般的珙桐花，终于走到了人间最短的河——神龙河畔。

不走到河跟前，难以想象，世上真会有这么短的河。当地土家族老乡告诉我，这条河头连搭尾，不过一里半长。拉着绳子细测过，就是750——800米。不到一公里。

世上还有比它更短的河流吗？

这地方叫云舍。在土家语里，就是“猴子喝水的地方”。我放眼望去，神龙河畔坐落着一个土家村寨，正是黄昏，夕阳把清澈的神龙河水洒出无数的金斑银点，有土家妇女，相互说笑着在河水引出的小堰塘里洗涮碧绿的蔬菜，源头那边，一个小伙子正在俯身提水，土家寨子上，炊烟袅袅，鸡犬相闻；村寨外头，田畴阡陌，郁郁葱葱的树木铺展到那边叫水银坡的山上，真是神龙河畔一派好风光。

土家族老乡说，这条人间最短的河，还有两个奇妙之处。一是河水深不可测，农闲时节，曾有30多个青壮小伙，每人拿出一箩筐绳索，将其连接成一条长绳，绳头绑上一块大石头，沉入潭中，想测出神龙河源头的深度。可是长绳放完了，石头都没沉到底。二是神龙河还有个怪现象，天气久晴无雨，神龙河水必涨，涨到快要溢出河沿了，天就会下雨；天气久雨不晴，神龙河水必会落潮，河水越退越少、越落越低，落到快要见到河床了，天就会朗开放晴。更难得的是，无论是涨水落潮，神龙河的流水始终淙淙潺潺，清澈见底，挑回家去饮用，甘甜可口。自古以来就是云舍土家人的生命之源。

我沿着神龙河畔的石阶信步走去，走到寨子边临近800米处，只见河水流入一条貌似沟渠的缝隙，奇了！河水流失不见了。它究竟淌到哪里去了呢？哦，人间最短的河，真是一条神奇的河。

编辑：谢芳

二审：刘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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